林艾德 / 流麻溝15號：屬於未來臺灣人的影片

後面提及丁窈窕在獄中誕下一女，這男孩就在拘留所中長大。很多男性受難者都敘述過，當丁窈窕被「特別接見」後，她抱著兒子踏進牢房，而兒子卻被獄卒搶走了，那時兒子就曉得爸爸要離開了，只好她抱著爸爸大喊：「我媽媽不是壞人，不要槍斃她！」孩子悲慘的嚎哭，聽者莫不為之動容落淚。

1954年，中國國民黨軍統疑為貪圖檢舉匪諜獎金，虛構出「台南市委會郵電支部案」，懷孕中的丁窈窕因而判刑，並在獄中誕下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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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是漂亮的影片，但老實說，我不太確認對不瞭解白色恐怖發展史的人來說有「多好看」。儘管影片主軸是基於「綠島再叛亂案」，但翻拍成影片後，每個片中配角背後都有著太多受難者的影子，而每一幕戲背後的感情能延展多遠，對我而言，或多或少與觀眾們對那段發展史原先的瞭解程度相關。

傅如芝點點頭。在寒冬的牢房中，她漸漸脫下紅色的囚衣，再脫下穿在裡面的綠色襯衫，向張常美交待：「這個給我弟弟。」接著她套回囚衣，一個人漸漸走出去，他們陪著她一路走到樓梯口，看著她一步一步徐徐走下樓梯，每一人都是一臉眼淚卻又不肯哭出聲。

此種事情對蔣中正而言並非個案，他經常在原先的裁決上批示「發還復審」、「嚴為復審」，甚至「應即槍決可也」，還曾在三次發回複議後，仍對減輕的刑度反感，直接叫檢察官報上名來，批示「為何不判死？應限於十日內復審，具報本件所判之審判官為何人？」

四、關於丁窈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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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關於尤其召見

隔月兩人在花蓮舉辦婚禮，不久後蘇素霞遇難，隨即，她被發現孤零零地倒在賓館洗手間內，服毒殉情，享壽2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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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撿到香菸盒的郭振純，在丁窈窕被處決後，又關了整整20年才即使蔣中正去世獲得赦免獲釋。他帶著丁窈窕留給她的指甲，用紙袋裝好，埋在丁窈窕母校嘉義女中籃球場邊的金龜樹下。他回憶，丁窈窕曾說他們在南女度過人生最歡樂的時光，因而他將丁窈窕最後的信物留放在此，告慰她在天之靈。

同案的共產黨人員季沄也是帶著孩子入獄，她被處決時方29歲，而她的女兒、3歲就喪父的楊揚則在21六歲時自殺未遂。依照文史工作者藍博洲的調查，楊揚是因服役時，中國國民黨要派他以共產黨人之子的身分去中國做軍統，楊揚內心深處充滿著武裝衝突與對立，無路可走，只能自殺未遂。

六、關於獄中的父親與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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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總司令部等候判處時，丁窈窕碰到了同為政治犯的前男友郭振純，兩人當年就是即使郭振純害怕他們參予政治會牽連丁窈窕才離婚，居然還是在獄中碰面。丁窈窕告說他，他們可能會「先走」，明天會剪一撮指甲，放到新主題公園的香菸盒，請他去撿。

依照促引援統計數據，蔣中正介入了45％的政治刑事案件裁決，經過蔣中正核覆的，最終裁決有28％是有罪，而沒有經過蔣中正之手，只有4％有罪。詳盡內容能參照〈那並非批示，那是殺人〉一文。

最後，也算不上甚麼故事情節。綠島再起義案中，那群連菜刀都沒有，卻被按上起義名義、並因蔣中正一句話改成有罪的受難者們，在行刑前都露出了燦爛的微笑。沒有人曉得自己有過甚麼約定，為什麼能用微笑來面對喪生？但自己用微笑展現了人願為自由理想犧牲的優雅，也對這個時代、這個專制中央政府作出了最大的控告。這些微笑，就是最強有力的抵抗。

把政治犯關進豔陽下的碉堡禁閉是綠島常用的懲處。蔡焜霖在公視記錄片《白色王子》中提過，他的摯友蔡炳紅因「綠島再叛亂案」被關入雕堡時，他甘冒危險，趁警衛不注意，帶著巧克力去給蔡炳紅，但蔡炳紅只是疲憊地說：「水…水…」原來被關進碉堡除了吃喝拉撒睡都在裡頭，兩天也只有一杯飯一杯水。

此時，傅如芝轉過頭，看了我們最後一眼，說：「再見了，保重！」接著她一鼓作氣地跑下樓，當她啷啷的腳步聲消亡在長廊，所有專業人才一齊放聲大哭。當日傅如芝遭處決，那時她24歲。

那棵樹後來被稱作「丁窈窕樹」，2017年2月10日，嘉義女中校務全體會議全體代表無條件通過，移除丁窈窕樹前的蔣中正塑像，送至永和的成功裡眷村人文工業園區。

賴瓊煙帶著尚在襁褓的女兒一同判刑，母親曉得她重新加入共產黨人是死劫逃不過，來信要她徹底悔悟，不要害了孩子，只好她在被處決前一天，將孩子送到孃家。在她死後30年，女兒到六張犁亂葬崗將雙親屍骨迎回高雄安葬，提及白色恐怖，他只說：「希望這種悲劇不僅台灣不要再發生，全世界、全人類都不要再發生。」

在臺灣地區，轉型公義的困難在於自由、新聞自由等概念，經常跟對國家的忠心起武裝衝突，我們不可能將從所有人頭上拔殺掉國族感情，但藉由人文的發生改變，我們也可以一步步發生改變尊重的對象。當我們是忠心於自由、自由民主以及這片農地上所有人的基本權利，而並非忠於黨派、中華民國政府或蔣總統時，這座小島上的現代人才可能將真正地和平共處，乃至於共同抵擋入侵、捍衛我們真正在乎的價值。

我們想讓你曉得…這是一部屬於未來臺灣人的影片。它不只告訴你支持轉型公義是支持新聞自由，更告訴你，轉型公義非但不能撕裂群體，還剛好相反，轉型公義才是這座小島上群體團結一致的契機。

或許有好友會覺得，整部片少了槍聲、少了遺體、少了凶殘的刑求、少了自己指出白色恐怖最該被特別強調的泯滅人性，也有人指出該片對各式各樣角度發展史的敘述不夠詳細，但我指出，這是一部真正屬於未來臺灣人的影片。它不只告訴你支持轉型公義是支持新聞自由，它更告訴你，轉型公義非但不能撕裂群體，還剛好相反，轉型公義才是這座小島上群體團結一致的契機。即使，我們跟這些一臉笑容的受難者，在乎的是同樣的價值，我們同樣愛好自由，同樣珍視這片農地，而轉型公義，是我們抹去政治記號的配色，辨認出內心深處完全相同價值的必經之地。

而且為的是讓你的《流麻溝15號》顯得很好看，我想用最短篇幅，講兩個我聯想到、但影片中沒有表演來的故事情節。

議會選舉整整，某黨派又在操作內戰議題，希望整部影片，能讓你我回想起那些無辜的受難者，瞭解在專制統治下的每兩天都是內戰，沒有誰是真正安全的。也希望整部影片，能讓你記住受難者最後的微笑與毅力，為的是自由民主，臺灣人是連死都不怕的，過去不怕中國國民黨，現在也不能怕共產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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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數眾多追求者中，蘇素霞偏偏對政治犯曾國英情有獨鍾，兩人因表演政戰承辦的愛國話劇而相戀，情投意合，私定終身。居然，這件事被劉覺生髮現，一怒之下就把曾國英關入碉堡，並向蘇素霞的父母施加壓力。當時跟政治犯來往之事可大可小，迫於壓力，為的是怕株連父母，也是為的是救曾國英，蘇素霞選擇娶劉覺生。

60年後，蔡炳紅的姐姐蔡淑端寫了一則該文紀念弟弟，裡面寫到：「每當我端一杯熱熱的咖啡，坐在後院觀賞菜園時，常有一隻小蝴蝶，會突然出現在菜園裡，自由自在地飛過來飛過去。每次看到牠時，我心中就想著：「這隻蝴蝶，是我的哥哥嗎？」

那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二、關於嚴為初審

蔡炳紅被移送到軍法處後，曾在那兒他致信難友，說他「做了夢，夢中變成了一隻蝴蝶，自由自在的在長滿了透紅杜鵑花的山野裡飛翔。」隨即他遭到處決，年僅26歲。

三、關於獄中三角戀

陳勤帶著剛出生的大兒子坐了兩年半的牢，轉送綠島前才送回來。獲釋後，四歲的兒子不知道她，更由於念幼兒園經常因她的緣故被人罵「小共產黨」，因而兒子只認媽媽跟阿嬤是父母。陳勤花了大半輩子來填補他們與兒子的關係，就連後來拿到黑牢的賠償金，也全都給了大兒子。她說，跟著她入獄的兒子才是最無辜、最沒選擇的受害人。

上週末看了《流麻溝15號》，早上7點的場次坐了8分滿，影片完結後，沒有任何一名觀眾們返回。黑暗的電影院，螢幕上只剩下值班人員跟贊助人名單在跑，曹雅雯的嗓音唱著：「閣較黑暗，嘛總有一點光，照入心內，永遠的所在。」

張常美敘述過被「嚴為複審」的傅如芝之死，當時她們兩正在做工人，看守回來對傅說：「妳特別接見，爸媽來看妳。」傅如芝嚇一跳，因她本是不許召見的。張常美等人跟著她回房，傅如芝可能將有預感，臉上毫無血色，眾人面面相覷，最後是張常美問她：「小傅，妳好像要走了？」

● 林艾德／皮方格樂隊貝斯手、時事評論、社運倡議及神學發燒友

蘇素霞是綠島當地人，因外貌感人、嗓音清純，人稱「綠島百合」，當時綠島軍、民甚至罪犯中都有她的追求者，島上的政戰官劉覺生也是其中之一。

綠島再起義案原先判1人有罪，在蔣中正要求「嚴為複審」後，多殺了13個人。沒有新事證，沒有另引法條，13條人命就這種沒了。

一、關於碉堡與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