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你笑著哭溼一袋毛巾

 

電影裡有個尤其棒的暗喻——被母親咬過一口的香腸,分別經歷了放入洗衣機保鮮、放入冷凍室、最後丟進垃圾箱的宿命。這便是莎拉努埃爾接受母親將要返回人世那個事實的心理過程。心靈的衰落是必然,與其哭天搶地比不上淡然採納。

在《感谢上帝》(聚焦比利時牧師性侵醜聞)之後,歐容再一次把攝影機轉向社會議題。電影《一切顺利》改編自比利時短篇小說家莎拉努埃爾·菲爾德海姆的同名短篇小說,短篇小說記錄了作家本人的家庭故事情節:莎拉努埃爾年近六十的母親因腦梗塞救護,醒過來後他要求兒子協助他進行安樂死。

而老戲骨維克托·杜索裡埃實在太過出彩。除了歐容的編劇企圖,電影幾乎是靠維克托對老父親的配角刻畫打下了厚而不重、明朗化風趣的主色。他刻畫了那個被病痛煎熬得喪失尊嚴,但驕傲地婉拒被衰老腐蝕,堅定地選擇他們人生的女人,感情標籤和貪婪自大那些個性缺陷,甚至也成為他充滿著氣質的心智重要組成部分,讓人覺得那個被病症煎熬得臉部走形的大姐如此典雅、調皮。

◎幗傑

在比利時人文語境裡,現代人面對喪生的立場更加開放,莎拉努埃爾能心平氣和地和雙親談論要選的墳墓,一同跟辯護律師簽訂遺產文件。但這並不意味著那個過程就更容易面對,特別是兩對同樣執拗、對付了大半輩子的母子,此種“愛恨交織”的感情讓過程顯得更加複雜。

歐容對莎拉努埃爾的短篇小說做了忠實而親情的翻拍,或許這便是三次婉拒歐容的蘇菲·瑪索此次總算應允戰略合作的其原因。近年來少有經典作品的蘇菲女神唱功、顏值都沒的說,幾乎純素顏出鏡,仍然美得大氣自然,“莎拉努埃爾”將是她演出職業生涯中值得被記住的配角。

安樂死的話題,直至今天都是許多國家和宗教信仰的禁忌,所牽扯到的倫理道德問題始終存有非常大爭論。蘇菲·瑪索出演的莎拉努埃爾和妹妹帕斯卡爾,面對母親提出的殘暴要求,另一面忍受著身為人女的悲憤,另一面還要面對人性與法律條文的壓力。

歐容啊很擅於“喪生”主題,《弗兰兹》通過對喪生的回望獲得救贖,《新女友》有對喪生的親朋好友相同尋常的感情延續,《沙之下》則是生死未卜帶來的傷痛煎熬……在他的為數眾多經典作品中,簡直以各式各樣角度、相同形式觸及了這一終極命題。但喪生在歐容的片子裡無論佔有多大的篇幅,都並非真正的重點,喪生背後的人性,才是。

安樂死在比利時並不合法,歐容在莎拉努埃爾從最初抗拒到漸漸接受,併為母親想辦法返回比利時進行安樂死的這一過程中,拋出了“人類文明與否能選擇有尊嚴地死去”那個議題。對於這種一個主題,處理不當很難落入低成本的反感或是戲劇性的情緒對付。歐容成功躲避了那些,用認同的立場、細膩的角度,甚至風趣輕鬆的調性,來檢視喪生的傷痛,和愛與離別的倫理困局。

《一切顺利》在歐容克制的攝影機下描寫了一個高傲執拗但也自豪調皮的父親,三個與父親關係惡化、愛恨交織的兒子,以及著墨不多但個性鮮明出彩的帕金森症母親(夏洛特·蘭普林飾)。整個家庭充滿著話劇衝擊力,歐容卻沒有過分耗用此種衝擊力。“我千萬別哀悼者!”維克托·杜索裡埃出演的父親用命令的口吻交待他們的遺言,只好歐容用電影澄清了“老父親”的心願。這部電影維持溫和而輕鬆的節拍,甚至是風趣戲劇的,其中不乏對中產階級生活的揶揄。便是那些輕鬆的瞬間,映襯得一些場景——例如比利時安樂死機構的女負責人,用和緩從容的語調把安樂死執行細節娓娓道來,再比如說老父親數次對著智能手機演唱遺言——那些讓人哭溼兩張張毛巾的場景,殘暴又幸福。

做為一個50多歲就有20副部長片經典作品的高產編劇,皮埃爾·歐容陪跑五大西歐影展的經歷廣為流傳,那位在全世界粉絲為數眾多的比利時編劇,有著被公認的傑出與天賦,但又總是與金棕櫚、金熊、金獅差那么一點點兒。去年,三次入選戛納主競賽的歐容再一次遭受戛納的超級大年,但是再度落敗的《一切顺利》卻絕對是一部佳作。

文章標簽   新女友 一切順利 感謝上帝 沙之下 弗蘭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