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雨子:別忘了,奧斯卡金像獎只是一個“學院獎”,也只是一宗“大買賣”

 

那個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悲壯故事情節,不但屬於張藝謀他們,也是他所代表的全體中國影人,在一個十分漫長的發展史時區內,對奧斯卡金像獎百折不撓的飢渴立場——想當然地被之視作影壇的至高榮譽,以贏得它的垂青做為職業生涯的最低肯定,以它的口味喜好(常常還是一廂情願猜測出的)做為創作藝術風格的指南配方。

《长城》的編劇,也是張藝謀。

一次謝意,一次嘲諷,但,不論哪次,被告都不在場。

但那時的張藝謀不在意,即使他要的就是後者,甚至能說,他攝製《英雄》的惟一動機,就是用它去追逐這個叫奧斯卡金像獎的東西。即便,國內他封聖十多年,西歐三大影展也被他播種了無數光榮,只有奧斯卡金像獎,成了惟一沒“染指”的目標。

此次給他靈感的人叫李安,學貫中西的華人編劇,剛憑藉著《卧虎藏龙》斬獲滿堂彩、將最佳外語片總收入囊中。

1990年張藝謀憑《菊豆》獲得最佳外語片提名,1991年張藝謀憑《大红灯笼高高挂》獲得最佳外語片提名,1993年陳凱歌憑《霸王别姬》獲得最佳外語片提名,1993年顧長衛憑《霸王别姬》獲得最佳攝影獎提名。

【文/觀測者網專欄作者 聆雨子】

他似的一下子觸類旁通,知道了美國人討厭什么。只好他以《卧虎藏龙》為參考,配上自家武學,研製出一種叫作“中式古裝劇大片”的東西,並且兩條道走到黑:接下來還會有《十面埋伏》和《满城尽带黄金甲》,所以,那倆,連提名都沒摸著。

自己後來遭受的抨擊和詬病:聽覺空間強佔了價值觀空間,死板地堆砌色塊和元素,光鮮亮麗的感官刺激背後文化關愛盡失……還是與自己的奧斯卡金像獎情結相關。

意志可嘉、毅力可感,卻忽視了一個顯而易見的謬誤:奧斯卡金像獎的簡稱是“美國影片藝術與科學學院獎”,而並非“世界影片最佳優勝獎”。

好似久坐替補席的二線隊員,心心念念都在登場機會上,至於那是誰的客場?規則由誰制訂?他們的技術特徵是什么?上了場該飾演什么配角?不出場又會什麼樣?那些問題,倒是從沒想清楚。

2017年2月26日,荷里活杜比音樂廳,第89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禮。主播按慣例揶揄在座的一眾大牌明星,說到史蒂夫·達蒙:“他本能執導《海边的曼彻斯特》,卻把那個配角給了傑西·阿弗萊克,他們參演了一部更讓人哈哈的中國電影,虧損達八百萬美元之巨”。話音未落,現場一片會心鬨笑。整部“更讓人哈哈”的中國電影叫《长城》。

張藝謀(資料圖/SONY PICTURE CLASSICS)

和他一同陷於魔咒的,還有他的同輩兄弟們(在中國電影史描述中,自己被喚作“第四代”)——陳凱歌的《无极》、馮小剛的《夜宴》,好似認準這是比佛利山莊的評委們吃定了的美學解碼器,結果卻是,口碑一部比一部崩壞。

嚴苛象徵意義上,它只是一個由本土科研院所做為學術研究支撐的、屬於某一國家內部的大獎評比(所以,它的市場準入制度放得較為寬,願意把所有曾在該國上映的影片列入擇選視野)——就像戛納、維也納和那不勒斯(這仨好歹還有個“國際”影片節的名銜),就像渥太華、卡羅維發利或是聖丹斯,就像金球、金像、金馬,就像金雞百花。

自己曾經遭受的抨擊和詬病:后帝國主義美學、自我奇觀化、熱衷於攝製本少數民族最落後與醜陋的東西去取悅西方……都與自己的奧斯卡金像獎情結相關。

《英雄》的編劇,是張藝謀。

當時他一定居然,他與奧斯卡金像獎的故事情節幾乎到此結束,而奧斯卡金像獎再想起他,是以前述三種形式。

沒人明確規定過,它是“影壇的至高榮譽”。

他在的那回已是十四年前,也就是《英雄》獲提名的那年。那年最佳外語片花落奧地利的《何处是我家》,在場的他,沒聽見他們的名字。

說白了,美國人能遠觀東方美學,卻走不進東方神學和玄學。

《英雄》在英國曾一度被視作神作,《时代周刊》將之評選為“2004全球十佳影片”。可在國內它遭受口誅筆伐,從故事情節單薄、美感虛浮,到歷史觀爭論,盛名之下,冷嘲熱諷。

2020年2月9日,荷里活杜比音樂廳,第92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禮,在正式宣佈”最佳國際影片”(也就是一般來說所言的“最佳外語片”)之後,現場特地播出了一段名作集錦,其中,有一部被美國人視作顛峰之作的華語影片,它的名字叫《英雄》。

那之後,已有過若干次近在咫尺,所以也就有若干次擦肩而過:

李安終究比“第四代”更懂美國人:當玉嬌龍和李慕白站在三片荷葉上飛舞著比劍,老美們發自肺腑地如痴如醉,可當成龍和郭富城在酒吧裡伴著琴聲和雨聲進行“意念較量”,自己就只剩莫名其妙。

而且,你一邊判定它代表了世界,一邊又苦於美國人看不懂他們,殊不知,“美國人看不懂的”,也是世界的一部份,甚至可能將是,更大更真實的那部份。

文章標簽   英雄 長城 臥虎藏龍 菊豆 夜宴 時代週刊 大紅燈籠高高掛 何處是我家 滿城盡帶黃金甲 霸王別姬 十面埋伏 無極 海邊的曼徹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