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汹涌》：中日韓對同一個故事情節的相同呈現出

日本 / Korea

饒曉志 / 範翔 / 李想

韓國/ JAPAN

饒曉志選擇對《盗钥匙的方法》進行翻拍，可謂是題材與創作兩相適恰的一招妙棋。在此之前，由他所編劇的小效率戲劇《无名之辈》就以軍人視角、多線敘事及荒誕不經的類型化詞彙呈現出了文學中國農村基層一切眾生群像的個性化表達，透現出的敘事調性與《盗钥匙的方法》只不過款曲相連。

電影的編劇內田賢治曾坦誠創作該片的初衷之一是有感於韓國近幾年越發突顯的不婚族及所謂的“剩男剩女”現像，其導因則是少子化引起的複雜社會負面影響，年長社會階層喪失了進取心乃至求偶訴求。電影主角佐藤武史就是對這一人群的具象化呈現出，雖沒有逼近的生存債務危機卻對於奮發進取、贏得更優越的生活水準毫無慾念，是“無計劃+無目標”得過且過的典型，這也是構成配角個性喜感與反差的基礎，佐藤、近藤、早苗這組人物構成了相互遞補的心智三角，而佐藤與近藤、近藤與早苗也構成了如尼采神學中所論及的正題與反題，佐藤在近藤的“身教”下唱功精進、幾乎騙過了上門威脅的幫派，更關鍵的是重拾了生活的目標與總體規劃，而近藤則在體驗佐藤人生的過程中發生改變了鈍化的內心深處，在與早苗的接觸與交往中補全了缺失已久的感情，也讓早苗遠遠超過市場預期的尋獲了真愛歸宿，透過人物內在個性的矛盾與優勢互補，《盗钥匙的方法》在順利完成個性戲劇常規呈現出的同時，突顯出類別特質以外的深度主題。

《盗钥匙的方法》：

《幸运钥匙》：

郭富城 / 肖央 / 萬茜 / 程怡 / 黃小蕾

韓國原版經典作品中，以剋制幽默的基調講訴了一個由於身分互換所引起的荒謬故事情節：35歲的待業女演員佐藤武史困苦潦倒困苦，相識十多年的男友將要和別人成婚的消息成為壓過佐藤心理防線的最後兩根稻草，欲尋短見卻連自殺身亡也沒能成功——一個一無是處的典型loser形像；而名震黑幫的近藤則是與佐藤截然相反的厲害配角，他是一名繳納報酬替人殺人滅口的冷血殺手。便是這種三個相同的人在一次大眾浴室的巧遇中出現了際遇的倒錯，佐藤隨手棄置的幾塊肥皂令近藤摔倒抽搐並因而喪失記憶，而在更衣時無意中瞥見近藤財力的佐藤鬼迷心竅地換掉了對方儲物櫃的鑰匙，不但偷走了豪車鉅款，也偷走了近藤的身分。失憶的近藤醒過來後誤認為他們是一事無成的佐藤，開始了他們的廢柴人生，但也同時碰到了未婚男子水島早苗，一位為的是滿足生病母親的心願立志要在三個月內訂婚的出版社編輯。洞察了近藤殺手身分的佐藤被迫捲進黑幫的紛爭中，硬著頭皮幹起殺人的營生，而無端踏上女演員之路的近藤也在底層摸爬中與幫助他們的早苗暗生情愫。三人由身分錯位所引起的鬧劇隨之愈演愈烈。

柳海真 / 李準 / 趙胤熙 / 林智妍 / 全慧彬

張引豐，中央戲劇學院文學系科學研究生，外聘學生，科學研究方向：敘事表演藝術方法論。

堺雅人 / 香川照之 / 廣末涼子 / 荒川良良 / 森口瑤子

《人潮汹涌》：

經歷了2020年新冠禽流感對電影行業橫跨一整年的衝擊和負面影響之後， 2021聖誕節的新年檔期成為後禽流感時期電影產業發展衰退與重整的期盼號角。據不完全統計數據，擠入去年賀歲檔的影片達至了二十餘部，可說是史上最為擠迫的賀歲檔。《人潮汹涌》是去年賀歲檔中僅有的一部翻拍改編電影，翻改的創意設計源頭是日本喜劇片《盗钥匙的方法》，而在之前，韓國已經有改編版本《幸运钥匙》。隨著《人潮汹涌》的賀歲檔公映，也構成了一個難得的案例和切口，即同屬東亞文化圈的中、日、韓三國對於同一個敘事母本的呈現出和翻改，其中所透現出的差異化構思和描述偏向。從新年檔廝殺的電影票房表現上看，錯失了初三的《人潮汹涌》，在十一之後，電影院上座率不斷逆襲，截止3月3日上午截稿前，單週電影票房少於《唐人街探案3》，位居排行榜第三名。

但是，《人潮汹涌》在突出賀歲戲劇趨於的同時，對於懸念謎題的邏輯構築方面，似乎存有著未盡嚴密甚至硬傷之處：周全在失憶前所苦心營造的“殺人”假象，其真相的闡明事關故事情節反轉的合理性及力度，卻僅通過寥寥數語的對白便得以解釋，這令電影最大的懸念被稀釋崩潰，也引致了電影后段只能以低頻次的戲劇安排及情緒渲染來貼補邏輯構築的缺位……而這也是電影所採取的翻拍策略所必然引致的毒性，即賀歲戲劇元素的“過量溢出”對於敘事邏輯營建空間的擠壓而帶來的惋惜。

《人潮汹涌》中，原版中的人物三角變為了由郭富城、肖央、萬茜所出演周全、陳小萌、李響，影片所做的翻拍策略是加強自身的賀歲電影定位，在故事情節臺詞的鋪展及編排上採取了一種“飽和式”配置，以較低表面積的戲劇要素嵌入到每一場次及章節的敘事之中，讓總體節拍始終處在低頻的劇力和對觀眾們強烈的代入感中，若在常規敘事中初始化這種技巧，常會被詬病為“央視春晚化敘事”，即單求表層元素的堆砌裝飾，而缺乏內在母題的支撐關連。《人潮汹涌》在最大化的突顯賀歲戲劇功能的同時，也將“身分”這一議題及其所引起的思索置放於人物刻畫的第一位，令其成為支撐荒謬誇張特徵表達的深層文件系統，除了沿用自原版身分和人設，男主角李響被翻拍為新聞媒體從業者的未婚父親，一個曾被真愛辜負卻仍然渴求真愛的配角，成為促發影片後段周全作出抉擇發生改變的重要動因，可以視之為對於原版的迴歸及延續，較之於韓版補回了男性配角的寬度和豐富性，也映顯了影片的主體文件系統：每一個配角的話劇動機及戲劇表徵都因受困於他們的身分，周全擁殺手之名卻空有其表；陳小萌自稱為女演員卻不具其才；即使如劇中的反面角色、地產商暉姐的行惡動機也事關真愛經歷中被錯付的名分。可以說便是敘事中對於配角身分涵義的發掘與錨定，令影片得以在高表面積戲劇呈現出的同時不致出現配角刻畫上的失血與失重。

在《盗钥匙的方法》睽違七年後的翻拍經典作品《幸运钥匙》，是在保有動畫版敘事主幹的基礎上充份融入本地化元素並凸顯出差異化藝術風格的翻拍實例。李準、柳海真分飾兩角廢柴青年和高傲殺手配角，韓版敘事與原版相較最為顯著的調整，是弱化了男性配角在個性刻劃上的寬度與多維性。原版中的早苗一上場便向同事們正式宣佈連他們都不信服的訂婚計劃，確立“恨嫁女”這一極具喜動人設的同時，也為配角定立下了鮮明的個性錨點與目標訴求，令其在敘事全程中保持著在配角動機上的主動性，也在非常有限的上場篇幅中一直保有人物電勢與存有感，構成四個配角交流中必不可少的一極。在韓版中，“恨嫁女”被換成了救護員麗娜，她對於失憶殺手崔亨旭的幫助動機更多出於職業慣性帶來的話劇安排，這也便是觀照韓版翻拍策略及思路的極佳切口，能實地考察在轉換了文化背景及敘事受眾後創作邏輯的轉進路徑：在壓縮了麗娜配角的深度刻畫後，韓版中所騰展覽的敘事空間貼補給了崔亨旭配角的個人化戲劇展現出以及他與麗娜之間感情關係的培養呈現出。最後，電影中三組真愛配角通過一場“戲假情真”的戲中戲徹底擺脫了債務危機，雖遜於原版複合式的話劇諷刺與況味，立足於真愛敘事的主脈也稱得上是極具特徵的在地化翻拍。

做為敘事母本的《盗钥匙的方法》、日本在地化翻拍初試的《幸运钥匙》、再到中國化翻改的《人潮汹涌》兩部經典作品衍變路徑的實地考察，不難洞悉出相同人文景況下敘事趨於對經典作品所充分發揮的差異化形塑效應，也是一次難得的創作實踐例證，即對於未來中國電影在引鑑外域創作和在此過程中藉由外部經典作品的襯映、不斷勘定並明確自身的定位、突顯自我的人文特點作出了寶貴的實踐探索及實戰經驗累進。（全文詳見《中国作家》影視製作版2021.4期）

中國 /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