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沒有鐵證如山的真愛 | 毛尖

 

罵的並非沒道理,法公共租界的小皮匠都是兩性思想家,能飆英語識得國際品牌,還有他們的coffee time,但是,假如政治恰當能拍好影片,那人文科學研究系的副教授都能拿金獅銀熊了。文藝終究是高傲與仇恨的產物,高傲內服,仇恨外用,如果這劑量不虎狼,不吞蝕自己的世界觀。《爱情神话》呢,很曉得他們的場域,盤踞東區數公里,卻出人意外地畫出了中產階級真愛的畫像。

編輯:安 迪、錢雨彤

*文匯獨家稿件,轉載請標明出處。

從中產階級誕生起,臥室就是自己的主戰場,而東區數公里,就是北京的會臥室,東區匯合滬語,日常生活再一次有了離地一公分的可能將。那個一公分,在意識形態層面來說,有太多可以被抨擊的空間,特別是那個中產階級趣味性和美學,但是,順著《爱情神话》的路線踏上二十年,也是死路,比利時新浪潮就是這么死掉,最後影片變為短篇小說,那還比不上直接看短篇小說。

但是,即使如此,《爱情神话》在今天的出現,仍然是中國影片的一次狙擊戰。它將防治我們的影片變為黃片,因為它拆掉了房間。它將重新構建中國演員的生態圈,因為兩男兩子四個執導的平均年齡少於三十,四三十歲的男演員贏得的熒幕份額,較之她們的對白女權,這才是真正來日方長的女權主義。整部影片,還示範了小效率非流量示範了一個岌岌無名的影片編劇能走得多遠,那些,都是那個情智雙低的圖像時代尤其須要的。而且,就算很長時間我們再也看不出翻山越嶺翻江倒海的真愛,我還是覺得,這是中國影片能忍受的一個步驟,就像聶魯達為的是二十首經典歌曲,必須唱一首歌恐懼的歌。

中產階級深諳真愛的效率,和人交往,也就先貼好創口貼再出賽。陳女士心氣高,但也以走下坡路的人自居。自己都是受了許多傷走到今天,不能像年長這時候那般,渾身是風洞。自己不能做林沖也不做高衙內,所有皮膚的慾望,已置換成言語的慾望,所有的誘惑,也都並非醫學的誘惑。而且,每一人都是好口才,再專業培訓個三六月,學點知識分子調門,也能送進伍迪布萊恩的影片去嘮嗑。不過,在圖像史的象徵意義上,《爱情神话》絕對是壞事,不但克服了激情戲,還能克服吻戲。老烏的真愛從頭到尾是個希臘神話,老白的,也會變為希臘神話。而所謂希臘神話,既是傳說,也是神神叨叨如果。那個影片,以小博大能在年初造出奇蹟,主要就是話術好,而上海話,是那個話術成為希臘神話術的保障。

老白和他的鄰近世界,光亮斯文又安全,中產階級要好看,更想節儉。就像老白要買昂貴的潮貨、臨期的美食,這是自己堪堪擠進又明碼標價的世界中心,一點點上層社會感,一點點萬家燈火感。那個世界容不下異想天開,所以老烏講完他的故事情節,就去和索非亞羅蘭匯合。說真的那個希臘神話一點都不適宜五原路,五原路女人最大的唯美就是用燭光晚餐等陳女士駕臨,他最大的尷尬也是,格洛瑞亞先一步駕到,但是可能將在對倒後還被她臨幸了。不過好在,中產階級不倡導熾熱的愛,自己討厭在曖昧上盤旋。老白和前夫做不到一刀兩斷,他和格洛瑞亞也做不到色色清新。反過來,他和陳女士,也走不到乾柴烈火的地步,QQ上刪除情緒衝動如果,換一句“你真可愛”。

八八十年代,北京話是很有優越感的,用北京話問價錢,和用廣州話問價錢,獲得的答案會相同,因而本地人也愛哲學思想北京話,即便用北京話買回的肉會精一點。接著到上世紀末,北京人的競爭優勢漸漸喪失,北京話也從內環被趕往外環。這三十年,北京多少有點兒臥薪嚐膽的意思,而北京話,倒是在那個過程中,漸漸洗掉了雞零狗碎三姑六婆的人文負資產,《海上花》、《罗曼蒂克消亡史》中的滬語,儘管都彆彆扭扭,但北京話,又變為了一種有口音人說的有口音話,或是換句話,總算,滬語準備好了,從弄堂重回臥室。

而《爱情神话》,差不多就是我們的侯麥宣言。許多人說這是上海電影的分水嶺,我倒覺得這是中國熒幕真愛的一個里程碑式。記住,自此,我們將沒有鐵證如山的真愛。

什么是中產階級真愛,就是用看起來典雅體面的形式,來規約日常的情愛,來鞏固社會階層的口味。侯麥是全球中產階級真愛的旗手,足足一生,他用三十部影片寫了同一種人類文明,同一個故事情節:中產階級怎樣制服誘惑。而且,侯麥的影片,沒有激情戲,永遠是對話,很現代文學很神學很詩歌,加上超現實主義的光線,微風中的窗簾,女孩一樣的空地,妒忌又柔情的大海,這世上沒有要死要活的真愛,木星升起,在一同或是不在一同,都從生活那兒拿到柔情的嘲諷。革命的七十年代完結,高達的洶湧過去,中產階級登場,千萬別再用熾熱的燈火,千萬別再玉石俱焚,千萬別眼花繚亂的貴胄也千萬別哭哭啼啼的富人。發展史的聚光燈如此總算照到侯麥。

作者:毛 尖

《爱情神话》是2021國產熒幕的最大希臘神話。尤其討厭的六七八次刷,尤其不討厭的,隔三岔五罵。罵的理由大概三個方向。一是劇中北京一里洋場有閒有錢整個一咖啡世界,二是官話勢利,塗抹了底層階層還麵包了世界公民。

文章標簽   羅曼蒂克消亡史 愛情神話 海上花